又快到夏季了,忽然很想念國內的父母。昨天和他們通電話時,希望他們能再來瑞典。但媽媽說現在因為疫情的原因,哪裡都去不了,她也挺想我們,她還回憶起多年前在瑞典生活的往事。
那也是夏天,父母第一次來瑞典,當他們走出機場安檢看到我時,媽激動得衝上來緊緊地抱住了我。自離開中國,已經兩年多未見,爸爸頭髮白了很多;而媽媽還好,依然是那麼開朗樂觀,她兩隻手使勁捏我的雙頰:哇,你好胖啊,肉嘟嘟的真可愛。
瑞典的夏天特別舒服,微風習習,白天很涼快,夜晚好入眠,這種天氣非常適合爸媽休養。那時我正好放假,就每天陪着他們,吃好玩好,還跑了附近幾個國家旅行。這樣,不知不覺中,一個月就匆匆過去了,我發現他們深深地愛上了這片土地。
爸爸每天早上都出去鍛練,有一天早飯時對我說:“我發現這裡的小區都是三無小區。”我聽了一愣,不知什麼是三無小區,爸看我一臉茫然,就笑道:“三無小區就是小區外無圍牆,小區內無保安,住戶陽台無防盜網。”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這個現象對我來說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了,有很多東西覺得在中國就是那樣,而在瑞典就應該這樣。但爸爸是從那樣一個家家陽台安裝防盜網、戶戶安防盜門、人人自危的社會裡出來,則是用比較的視角來觀察,自然就發現這一差別了,我很佩服他的觀察力。
有一天我在網上訂了游輪,要帶爸媽去芬蘭旅遊觀光一趟,侄子這次也跟爸媽一起來探親,所以我們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難免出些紕漏。去芬蘭的那天,還沒離開斯德哥爾摩呢,侄子就把相機丟在了火車上,等下了火車再上了游輪,他才發現,而當時游輪馬上就要開了,再返回去找已經來不及。
爸媽嘆氣說:“完了,相機肯定丟了”。我說:“不一定哦,因為我在火車上也丟過手機,但當天就找回來了。”爸說:“我們這趟要出去幾天,等回來時還能找到嗎?應該沒戲了,之前拍的那些照片算是白照了吧。”他很惋惜。
兩天後,我們回到了斯德哥爾摩,由於爸媽累了,下游輪後我先帶他們回家休息,兒子則帶着侄子到鐵路公司去問有沒有人撿到相機。工作人員拿出一堆顧客遺留物品讓他們倆自己挑,很快,侄子就看見了自己的相機,他們拿了相機後高興地回家了。
爸很驚訝,忙問:“他們有沒有讓你填表看身份證或者辦什麼手續才讓你拿走相機呢?”我兒子說:“沒有啊,我們拿了相機就跟工作人員道謝,然後出來了。”爸更驚訝:“你們倆不過是小孩子,他們憑什麼相信相機是你們丟的,萬一是貪財冒領的呢?”兒子說:“這裡的人因為很講誠信,所以彼此也很信任呀。”
爸感慨地對我說:“這要在我們那隻能自認倒楣,這麼高級的相機放在包里還擔心被偷呢!更何況丟在座位上,根本不可能找回來。”媽忍不住插上一句:“你要是到公交車公司問,人家不會當面說你活該,但背後肯定笑你有病。”
暑假快要結束時,我們去了丹麥,這次媽媽把我送給她的相機遺忘在從丹麥返回斯德哥爾摩的國際列車上,她等回到家才發現。爸開玩笑地問媽:“喂,你是看到上次孫子丟相機能找回來,所以自己也想試試嗎?”媽一臉無辜地辯解:“哪裡呀,我是因為和孩子們玩,下車的時候忘了檢查行李了”。
爸笑問我們:“嘿,你們猜猜看,這次相機能回來嗎?猜到的有獎哦。”
有了上次的經歷,大家都打賭:肯定能找回來的。爸說:“這次可是國際列車哦,人多物雜,沒準就真丟了。”媽媽聽了一臉愁云:“沒準這次找不回來了。”
晚上,我給列車公司發了郵件詢問,並把相機的型號和我家地址都發給了他們。兩天後就收到了他們寄來的相機,全家人都歡呼起來了。爸對我說:這真是一個誠信國家啊,不但吃得放心,住的也放心,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做到這樣呢?
記得在丹麥旅遊的時候,我帶他們去市政廳參觀,我跟爸媽介紹,這裡相當於中國的國家機關。爸問能進去看嗎?我說當然能啊。媽就到處東張西望,我問她找什麼?她說:怎麼沒有警察把守門口的呢?我樂了,趕緊把他們拉進了大門。
政府裡面的工作人員正在埋頭工作,他們好像對我們這樣的遊人習以為常,在樓道里遇到時還會很友善地和我們點頭打招呼,和對待他們的同事態度是一模一樣的。爸又感慨起來:這要在國內,門口就有武警把門,辦公樓里要是見到閑逛的陌生人,工作人員會把你當小偷似的盤問,要不就叫保安把你趕出去。
和爸媽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明顯感覺到他們每天都有新的發現,新的喜悅。他們每天都像哥白尼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開心。連吃個西紅柿和黃瓜也興奮地說:很久沒有吃到這麼純的味道了。爸媽住了一個多月,精神狀態非常好,而且年輕了很多。
我生日那天,爸媽回國了,在機場,媽給了我一些錢,媽說我在瑞典根基尚淺,生活還不易,但他們希望我能堅持下來。他們從當初反對我來瑞典,到最後支持我繼續留下來,這種轉變令我非常驚訝和開心!
飛機起飛時,我默默地在心底禱告:願爸媽身體健康,幸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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