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自2022年8月以行政命令推出學費聯邦貸款減免政策,涉及4000萬人口,以及聯邦政府增加一萬億美金的負債。此案已走過地方法院、聯邦巡迴法院的審判,目前在最高法院已經過庭審階段,只待6月份最終判決結論出台。
那麼,這個案子是如何產生的?是如何最終上訴至最高法院的?案子本身的影響面有多大?反映出美國的什麼問題?最高法院會做出怎樣的判決呢?美國常識學者、自媒體時評人方偉先生分享了他的梳理分析和評論。
學貸減免案:一個涉及4000萬人口、上萬億美元案件
美國最高法院上周二(2月28日)聽證了兩個關於學生貸款減免案,這對美國人來說是很大的新聞。為什麼?因為涉及4000萬成人,等於幾乎可以說是美國人口的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的人口。
其實我知道涉及法律的新聞都是很晦澀的英文,不太容易搞清楚,但是這個事情是當今美國社會非常經典的價值觀之爭議題之一,因此值得了解和分析,讓我們即使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也可以從中學習和了解美國社會,和美國社會現在存在的問題和價值爭執。
拜登在2020年競選總統期間他就承諾說,他一旦當選,每一位學生向聯邦貸款的借款人就可以取消貸款負債,高達一萬美元的貸款就不用還了。他在當選總統之後,就讓民主黨控制的117屆(前一屆民主黨國會)國會通過一項法案來實現他當初的承諾,免除每個學生貸款人的一萬美元負債。
但是民主黨國會沒有動,具體原因就是這個事情是非常非常敏感的,所以國會沒有動。於是在2022年8月,即中期選舉前三個月,拜登就用簽署行政令的方法,讓他手下的教育部公佈:如果個人收入低於12萬5000美元,而夫妻收入低於25萬美元的家庭,可直接取消一萬美元的學生貸款;如果你拿了佩爾助學金(即聯邦政府的一種很典型的對上大學四年制的學生提供的佩爾助學金貸款),可以再免掉一萬美金的貸款豁免。至此,最多一個貸款人就可以獲得二萬美元的豁免。
這真的可以說是大派錢。為什麼?因為涉及到2600萬人。我是說二萬美元貸款豁免是涉及2600萬人,那麼整個一萬美元貸款豁免涉及的就是4000萬美國人。那麼10年下來,就會給聯邦政府增加一萬億美元的新債務!我們知道現在聯邦政府已差不多是31萬億債務,那麼僅這一項政策就又增加了一萬億新債務。
保守派反對拜登政府學貸減免政策的三大理由
這個消息去年8月份出來之後,保守派是怒不可遏。他們的問題就是:為什麼?保守派的反對理由是下面三個理由:
第一,這麼重大的政策,只能是國會來制定和通過,國會才是民意代表,總統在美國憲法的設計上,他只是一個執行者。也就是,國會是國家的老闆,準確地說人民是國家的老闆。那人民不可能三億多人一起去做決定,所以人民授權的代理人就是國會,所以說國會是國家的老闆。而總統的只是具體跑堂辦事的,打個比方說,總統就像是飯店裡跑堂的店小二,他怎麼可以自行做主,為整個飯店做主張,讓客人吃了飯以後可以不給錢呢?這是第一個法理上說不通的地方。
第二,上大學沒錢國家給予貸款,這是美國的傳統,說得過去。但是什麼叫貸款?就是借錢,所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現在總統是搞有借不還,那以後貸款還算是借錢嗎?大家難道以後不會見樣學樣,以後拿到貸款就乾脆拖著不還,直到下一次拜登第二,來個第二次學生貸款減免嗎?這樣的話,國家貸款還是貸款嗎?還是變成了國家贈款?這勢必會給社會帶來一種價值認知的混亂。
第三,聯邦政府一不是工廠,二不是銀行,自己不生產、不發明創造,聯邦政府要派錢,不需要人家還錢,那麼總得有人先付出這個錢吧?這4000萬人可以借錢不還,這個債當然就是全國的老百姓背上、納稅人背上。因為最終聯邦政府的錢不還是得徵稅來還嗎?那就是要3.4億美國老百姓掏腰包給這4000萬人紓困。
但是問題是憑什麼?你如何證明這4000萬人比另外的3億人更困難呢?這是邏輯上說不通的,你有問過另外這3億人嗎?他們答應嗎?當然了,不可能3億人一個一個去問,你要問就是問國會,問人民選出的民意代表是否答應。所以這還是回到第一條,這件事就是應該國會來解決、來做決定的,輪不到總統。
經過以上幾條說明,問題就已經很清楚了,明擺著拜登要的學生貸款豁免是不合法、不合情理、也不可行的,甚至可以說是荒唐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都不成立了。但是這年頭這樣的事情卻可以登大雅之堂!
拜登政府推出學貸減免政策斷章取義的理由
拜登說他是有根據的,他說,根據美國相關的教育法案,教育部長是有權力做豁免或者修改貸款的規定的,這樣來確保貸款人的財務不會因為還款而變得更糟糕。
但是,拜登政府沒有提到它的一個前提,教育法案裡還寫著:這個豁免或者修改的權力,只適用於在宣布與國家緊急情況有關的災區居住或者就業的人,和那些因戰爭軍事行動或國家緊急情況而遭受直接經濟困難的人。說白了就是,緊急特別困難情況下、戰爭期間,教育部長可以修改貸款規定。絕不是今天的這個情況。
前幾天我看了一個報導,美國教師聯合會主席蘭迪-溫加頓在DC最高法院前集會的時候,聲嘶力竭地聲討可能會否決拜登學費減免案的最高法院。她怎麼說?她說,It’s not fair不公平,說前三年的新冠疫情期間,那麼多拿到國家救濟的公司都可以不還貸款,為什麼這些窮學生不能減呢?她說的真是非常激動、聲嘶力竭。
但是這位66歲的教師學會執行長,她不懂我們中國人十幾歲讀書就懂的「救急不救窮」的道理。在新冠疫情期間政府是關閉了全國的經營活動,這就是一個緊急情況,就是一個災難的時刻,政府在緊急情況下沒有預警的情況下關掉整個經濟,很多公司就可能倒閉。為了避免公司大量倒閉,在特殊情況下政府對公司做出救濟並且減免貸款,這是有道理的。這叫救濟不是嗎?
而現在學生畢業之後,工作之後,有錢你慢慢還,沒錢你還可以往後推。其實因新冠開始時就貸款的,現在就可以不還了,他們到現在三年來都沒還錢麽,等於已經是給了足夠的寬限了。可現在還要再提出全面豁免,而提出的原因就是為了窮學生嘛,這就叫做「救窮」。所以蘭迪-溫加頓就說“不公平”,他們能救急為什麼我們不能救窮?
對呀,就是「救急不救窮」啊。什麼叫「救窮」?說白了就是均貧富、搞共產。如果一個國家經常救窮會有什麼後果?那就等於是打擊致富,因為致富是很辛苦的,你在辛辛苦苦賺錢,人家什麼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坐在那可以拿到貸款免還,那我為什麼還要努力工作創造財富呢?最起碼這樣的政策會打擊積極性,對不對?這就是目前在美國各地上演的美國版社會主義的一種體現。
學貸減免案上訴到最高法院的來龍去脈
我們具體說說這個案子背後發生了什麼。拜登在他的貸款減免政策去年8月出台一個月之後,在9月底,內布拉斯加州、密蘇里州、阿肯色州、愛荷華州、堪薩斯州和南卡羅萊納州的六個州,把拜登政府告上了法院,告他違反「三權分立」原則,行政單位你去做國會的事,你替國會做主,店小二來替老闆做主,因此就申請法院簽發injunction叫停減免貸款。
東密蘇里州的聯邦地方法院就說,這些州你不是受害人,沒有提交訴訟案的資格。在美國要提訴告人一般而言你得是受害人。但是這也是2020年大選之後,很多位對選舉打抱不平的訴訟人把案子告上法院,結果都被拒絕接受的原因。因為它說你不是受害人。但是,大選也好,貸款也好,你說誰是受害人?它真的就是個灰色地帶。其實全國老百姓都是受害人,何況這六個州。但東密蘇里州的聯邦地方法院就以這個理由,說這個訴訟案不成立,於是這六個州就上訴到管密蘇里的上層法院,即第八巡迴法院。
巡迴法院就判說,說得有道理,就暫時叫停了減免貸款,直到上訴有最終的結論。於是,拜登政府因為在第八巡迴法院等於是輸掉了,他就決定向最高法院去上訴。
與此同時在去年10月,保守派就出了另外一個打法:「反向打法」,找了兩個借過學生貸款的人,就說你這個貸款減免政策我沒有受益,不公平。結果把拜登政府也告上法庭,要求以不公平的理由來撤掉整個貸款減免計劃。在初級法院是告到了德州的聯邦地方法院,這個地方法院判決結果說,貸款減免計劃不合理,廢掉。於是拜登政府就上訴到管德州的第五巡迴法院。
第五巡迴法院同意地方法院的結論,維持原判。於是拜登政府再向最高法院上訴。
那麼等於是兩個相關學生貸款豁免的案子,從不同地方打到了最高法院。在去年12月份,最高法院認為這兩個案子都事關國家大事,接受了上訴,於是兩案歸一,決定今年2月28號庭審。
大家知道,最高法院出台的結果就是一錘定音,就是終審,所以大家都很關心,媒體、各界人士,特別是法律界人士就一起圍觀。當日聽完庭審和雙方的對攻之後,大家基本覺得說最高法院很可能不會支持拜登政府,會整個廢掉他的貸款減免計劃。
那麼是否要談這個庭審的細節攻防過程?我看就免了吧。為什麼呢?因為政府方可以說是挺沒有道理的,那種強詞奪理就像我們上面說的,這個事他沒啥爭頭。如果最高法院有點基本常識,那政府就一定會輸掉。
所以現在美國就是很奇怪,大家是否覺得,好像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前南卡羅萊納州州長、前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海莉(Nikki Haley)出頭,她在競選的時候就說,現在美國是常識和瘋狂在對決(common sense VS craziness)。現在美國出現很多奇奇怪怪的說法做法,什麼男女同廁呀,自己感覺自己是男的那你就是男的,明天你覺得我是女的那我就是女的⋯⋯這種事奇奇怪怪的事非常多。那麼這個貸款減免也是一樣,完全是在突破“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基本常識,最後就會變成“有借無還,再借比登天還難”。
現在拜登政府就是要搞堂而皇之的“有借無還,再借⋯⋯”,那就不管了,等等等等,真的是很多奇葩的事。
六月份,最高法院將對三起重大案件做出最終結論
不過,好在最高法院九個法官,還有五到六個有常識的、懂《憲法》的,或者我們希望如此。所以這兩個貸款豁免上訴案,大概或者說應該是過不去的。
那什麼時候最高法院最終裁決呢?應該是6月下旬裁決。美國最高法院不是聽審完之後第二天就裁決,或下星期就裁決,它要來回來去考量的,所以一般最高法院每年將近100個案子中,有一半是6月份出結果,就是上半年的案子在6月份出結果,其中會包括學費貸款減免案、亞裔告哈佛案,也包括230條款案,這都將在6月份會塵埃落定,三大錘砸下來,就是三個重大領域的重要議題就塵埃落定了。
如果最高法院裁決聯邦政府輸掉的話,那麽這個貸款豁免案也就消聲匿跡了。
如果說亞裔告哈佛案,最終哈佛輸掉的話,亞裔或者華裔在美國長春藤藤校的入學人數,會從現在的20%上升到40%。這是根據歷史上的這個數據來推斷的。
如果最高院最終不廢掉230條款,就會兩個結果:第一是高科技公司會長吁一口氣。當然,現在高科技公司其實有很多極左的,也有一些中性的,像推特現在就比較中性。第二是將來會不會自由市場會誕生出正常的,能夠真正不審查的新的高科技公司,藉著230條款這個肥沃的土壤能迅速漲起來呢?所以我們就看這個案子會給自由市場帶來什麼吧。
這就是大家6月份需要關注的三個案子,其中就包括我們這裡所講的最高法院對貸款減免案的最終審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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