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重塑與北京關係英國工黨政府面臨中共間諜挑戰

近日，一名被控試圖代表中共政府干涉英國政治的律師（女）在對英國國內情報機構軍情五處 (MI5) 的訴訟中敗訴；裁決的第二天，倫敦當局指控一名中國男性公民為間諜，該男子與王室成員關係密切，並試圖代表中共統戰部向英國建制派人物施加影響。中共諜影重重，使試圖重塑與中國關係的英國新任工黨政府面臨諸多挑戰。

在英中政商圈享有高階人脈的華裔女律師實為中共統戰部精英

綜合英媒報道，英國對內情報機關軍情五處2022年1月向國會示警，指跨黨派政治人脈廣泛的華裔律師李貞駒（Christine Lee）與中共中央統戰部有關，並在英國秘密從事政治干預和影響力活動。消息一出，受到媒體和輿論的高度關注。但隨後，MI5反遭李貞駒以 “侵犯人權” 等理由提告。

負責審理情報安全單位相關訴訟的英國調查權法庭周二 (17日) 裁定，MI5向國會示警的行為合法、具正當理由、符合比例原則，且在民主社會實屬必要；李貞駒對英國國家安全構成的風險已經過 “合理評估”。

根據公開資料，李貞駒1974年自中國抵英，當時她僅11歲。她於1990年成立律師事務所Christine Lee & Co.，在倫敦和伯明翰設有辦公室，主要為英國華人社區提供法律服務，後來成為英國境內數家企業的董事，並擔任中共駐英大使館、及中共國務院僑務辦公室法律顧問。（2018年，中共中央統戰部合併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對外以僑務辦公室的招牌從事海外統戰。）在英、中政商圈享有高階人脈。

官方記錄顯示，她的兒子丹尼爾·威爾克斯 (Daniel Wilkes) 曾為議員巴里·加德納 (Barry Gardiner) 擔任日記管理員五年，她同時向加德納捐贈約50萬英鎊，主要用於辦公費用。

由於英國法規僅允許在英國註冊或營運的選民、團體、公司行號等進行政治捐獻。而李貞駒具有英國籍，並在英國登記數家公司與團體，這意味若有必要，她可為中共統戰工作擔任金流白手套。

MI5調查顯示，李貞駒利用來自中國和香港的資金，資助英國政黨和政治人物，並對具 “後起之秀” 潛力的英國從政者採取 “放長線釣大魚” 的經營策略。

躋身英國48家集團俱樂部的中共黨員居然還是王子座上嘉賓

裁決的第二天，英國當局指控中國公民楊騰波 (Chris Yang，Yang Tengbo音譯)為間諜。MI5指控楊是中國共產黨成員，並為統戰部工作。統戰部代表中國政府收集情報，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將 “統一戰線” 這個團體網絡稱為增強北京海外影響力的 “法寶”。

楊現年50歲。於2023年3月被前內政大臣蘇拉·布雷弗曼(Suella Braverman) 禁止入境，因為內政部門發現他代表中國共產黨從事 “秘密和欺騙活動”。楊騰波為此向政府特別移民上訴委員會 (SIAC) 提出了上訴。

該委員會上周四 (12日) 維持了英內政部早前禁止其入境的決定，裁定布雷弗曼 “有權斷定他被禁止入境是合理和適當的”，同時，也讓他與王室安德魯王子（Prince Andrew）的關係首次曝光。

裁決書說，2021年11月，楊在邊境被根據反恐法攔下後，英國安全局從其手機中下載的內容發現，他與英國權勢人物的關係密切，其中包括安德魯王子授權他設立一項國際金融倡議，以與中國的潛在合作夥伴和投資者進行接觸。

裁決書還提到了從楊的設備中復原的一份2021年文件，其中列出了他和安德魯王子之間的通話要點，並表示王子 “處於絕望的境地，會抓住任何東西”。

現年64歲的安德魯王子是英國王位第八順位繼承人，2001年至2011年期間曾擔任英國投資特使。他因與有性侵前科的已故美國金融家傑弗里·愛潑斯坦 (Jeffrey Epstein) 的關係，2019年被迫辭去王室職務，2022年被王室解除榮譽軍職與贊助。

如今，楊騰波 “東窗事發”，白金漢宮沒有對與安德魯有關的事務發表評論。

另外，楊騰波是英國48家集團俱樂部(48 Group Club)的榮譽會員，該俱樂部是一家總部位於倫敦的組織，致力於促進英中貿易關係。其成員包括前首相托尼·布萊爾 (Tony Blair)、前副首相邁克爾·赫塞爾廷 (Michael Heseltine)、以及公務員、企業高管和外交官。

裁決書表示，楊手機中的文件表明，他 “故意掩蓋” 自己與中國共產黨和統戰部的聯繫，並有能力 “建立中共高級官員和英國知名人士之間的關係”，而 “這些關係可能被中國共產黨 (包括統戰部) 或中國（中共）國家用作政治干預目的”。

根據《泰晤士報》(The Times)、《每日電訊報》(Daily Telegraph) 等英國媒體報道，楊騰波出生於1974年，在雲南大學畢業，在英國學習一年語言後，於英國約克大學（York University）讀公共政策碩士。他在英國創立了漢普集團，現任中共政協十三屆二次會議海外列席代表、英國中華總商會執行主席、第十五屆世界華商大會工作委員會執行主席。

楊騰波否認與中國共產黨有聯繫，也否認接受了統戰部的指示。他辯稱，其公司幫助中國投資者進入英國市場，並幫助邁凱倫汽車 (McLaren Automotive) 將汽車打入中國市場等。

但楊的手機中存有一封發給統戰部的信，以及一則楊自我介紹為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海外代表的訊息，將其本來面目暴露無遺。

顧忌北京反應有關？《外國影響力登記計畫》姍姍來遲

楊騰波遭MI5指與統戰部有關、在英國從事秘密活動一案，近日在英國朝野引發軒然大波。但無論是李貞駒或楊騰波，皆未面臨刑事起訴。楊騰波去年遭英國政府基於國家安全考量下令禁止入境後，向移民法庭提出上訴，近日才遭駁回。針對李貞駒案，法官表示，MI5對國會的警告屬 “預防” 性質，調查結果也未顯示李貞駒涉及刑事犯罪。

為此，英國下議院16日臨時舉行以 “（中共）統戰部在英活動” 為主題的緊急質詢。

提出緊急質詢要求的在野保守黨籍國會議員、暨前黨魁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指楊騰波並非個別事件，政府早知道他們存在，根據英國國會情報小組去年的一份報告，楊騰波是 “中共統戰部4萬名成員之一”。而北京是否會被列入《外國影響力登記計畫》（The Foreign Influence Registration Scheme，FIRS）的 “加強管控” 等級，以及FIRS何時上路、其暫緩實施是否如外界盛傳與金融商業界及部分政府部會施壓有關。因為上屆保守黨政府本來已經準備好將北京列入 “加強管控” 級別。

史密斯提到，時任主責安全事務的內政副大臣圖根哈特（Tom Tugendhat）曾公開表示，保守黨執政下的英國內政部贊成將中國納入FIRS的 “加強管控” 等級。這意味像楊騰波這樣的統戰部成員若不登記，英國就將面對嚴重後果。

是迫於媒體與朝野的壓力山大？還是終於水到渠成？英國內政部主責安全事務的副大臣賈維斯（Dan Jarvis）在回應上述質詢時表示，政府擬於明年發布《外國影響力登記計畫》施行規定，並將在夏天開始實施。

賈維斯說，“國家安全” 是任何政府的首要責任。一旦遭遇外國影響力干預或間諜活動，無論相關活動是來自中共中央統戰部或任何與外國政府有關的行為者，英國政府一向會迅速動用所有可用工具，包括司法起訴、制裁、外交手段和排除相關人士於體系或國境之外，以維護國家安全。

賈維斯指出，除了恐怖主義威脅，英國持續面臨數個國家企圖傷害英國安全。他點名中國（中共）、俄羅斯、伊朗，並稱英國政府的反應措施，就強健與細膩度而言，在世界堪稱數一數二。

賈維斯強調，新政府7月上台時，發現前保守黨政府打造、用於FIRS的網路軟體未盡完善，且相關施行計畫事實上 “不夠強健”。但工黨正加快速度完善相關措施。

賈維斯最後說，在FIRS正式上路前，政府將提早3個月公告，以利可能受影響的個人和實體有充分時間準備。至於哪些國家將被納入 “加強管控” 等級，英國政府仍在確認，並依據情報和安全風險分析進行評估。

據報道，FIRS與英國2023年版《國家安全法》（National Security Act，NSA）有關；該法是在獲國會跨黨派高度共識的情況下通過實施，賦予情報安全和執法機關更大權限，以更有效應對日益複雜的外國敵意活動。

然而，在幾經延宕、各利害相關方角力與規範鬆綁後，FIRS仍未能在英國今年7月國會大選前付諸施行。勝選並取代保守黨上台執政的工黨以 “措施仍未盡完善” 等理由，決定暫緩實施FIRS，至今年底前都不會啟動。不少意見認為，這與試圖修復對中關係的英國新政府顧忌北京反應有關。

英國首相斯塔默（Keir Starmer）在周一（16日）早間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他 “擔心中國（中共）構成的挑戰”，但表示倫敦政府的做法是會與其接觸。他說，雙方在需要合作的範圍合作，特別是在氣候變化等議題上，在人權等必須挑戰的範圍作出挑戰，並在貿易方面競爭。

英國研究機構 “英中透視”（UK-China Transparency）主任鄧寧（Sam Dunning）指出，在十多年前開始的英中關係 “黃金時代”，英國政府的政策是鼓勵與中共統戰部接觸，但現時他們對與統戰部的聯繫抱有極大的懷疑，而安全部門正在迎頭趕上，嘗試理解已建立的聯繫，並且跟上新的關係。

他補充說：“一些部門和機構繼續推動其他機構非常擔心的措施和夥伴關係。《外國影響力登記計畫》尚未實施，再加上 ‘投資安全小組’（Investment Security Unit）和 ‘捍衛民主工作小組’（Defending Democracy Taskforce）等其他部門的角色仍然不明確，所有這些都顯示了這種潛在的不一致。英國並沒有在中共乾涉和對華關係方面奉行連貫的戰略”。